郑达乾

清自录(夏邱同人)

 子轩应是读书读坏了眼睛,看什么东西都朦胧不朗。不识得什么人情世故,文章做的却是精彩绝妙,父亲职于内阁管教他条条框框,框的他毫无少年疏狂的气焰,每日眯着眼本着脸,埋首于经史子集乐得逍遥。 
 那日闲暇东城开了集市,他想着去淘换一些旧书,平日最喜旧书,纸页虽已发黄却是墨香纸朽酿出年光的风雅。拿眼打量着褐布铺上的几本旧籍,绘本传奇这些子轩原是就无甚兴味,只端看着几本手抄诗籍。 
 诗籍多是些太白诗情、东坡乐府之流普遍的很,倒是店家放错的一本自传入了他的眼。翻开书页徽墨的韵味晕漏而出,行书笔走龙蛇肆意挥洒。笔者定是一位恣意而往的鲜朗少年。发白的青色书封,上书清自录 闲庭斋。闲庭斋闲庭慢斋其号可雅。 
 与店家谈好价钱将书往怀中一揣便往下个地摊去了,一日下来收获颇丰有几本古籍残本算捡了漏。路过街角提了一壶自己最爱的杏花村。诗书与酒畅饮伴酣,入夜掌灯,跳跃的烛光与书中的那少年一样鲜活明朗。 
 此人生平不可考,只知与子轩皆是金陵人士,整日游弋于秦淮河畔的画舫上,纵情诗酒的清都山水郎。颇有才情的诗作,夹杂着抨击世俗的辛辣话,与一群好友鲜衣怒马。细品之下觉乖张鲜活又才情溢然。朦胧人间识鲜明体记,少年才情于心有羡。 
 这几日沉迷与闲庭斋的世界中,想去看看秦淮河上他最喜的耀耀朱色河灯。没有上任何一艘有美娇娘的画坊,租了一艘乌蓬船,船家在船头摇桨,他在船尾弹着那人谱的一首曲子。像是一曲萧谱,用古琴弹出亦美妙动情,两岸的画廊雕柱缓缓的倒退,退出子轩的眼界,他的心游离于一片红色的灯海。轻念起他在书中提起的乳名,阿郎 
 “何人唤我。”子轩身后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。 
 船棚内伸出一只手挑起幔帐,钻出一位少年,在一片红光之下。腰佩宝剑白衣翩然,明如月的脸庞,割裂了一道弯弯的笑容,子轩望向他都是虚幻,唯有少年在朦朦中明亮鲜活。 
 “这位兄台莫要戏耍我。”子轩只当他是游玩于此间的少年侠客。 
 “我名夏贺 字雨豪,金陵人士名唤阿郎这有何错。”那少年抱拳行礼。 
 “我名邱空山 字子轩,在此游玩不小心唤了兄台的名字请原谅则个。”子轩也回礼。 
 “你刚刚那曲隐约像我谱的一曲,可惜今日并没有带我的洞箫,无法与邱兄和奏一曲。”宇豪席地坐在甲板上与子轩对看。。 
 子轩以为他又在开玩笑无奈的微笑摇头。 
 “能继续弹吗,好听的紧。”少年拿起桌上的杏花村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又放下了。 
 子轩赋响琴弦,余音袅袅不觉如缕,少年听的倾情用手跟着节拍扣着桌面。还觉不过瘾,拔出配剑点水于河水之上,就着琴声舞剑,道道亮光划过暗夜流光飞舞。 
 醒时相交欢 醉后个分散 
 永结无情游 相期邈云汉 
 醒后那位公子不见人影,问那位船家也说没有看见什么白衣少年,如梦似幻或许只是一位功夫了得的路人,或者是他看书着迷的幻想罢了。 
 隔几日想到那日的泛舟,提了书里他说他最爱的女儿红,又租了那船坐于船尾捧着清自录。沉浸在闲庭斋的趣事之中不知今昔何时。 
 “好香的女儿红,不知邱兄可否赏一杯,与君同饮啊。”子轩的肩膀被拍了拍那少年就站在身后袍子白的发亮。 
 “阿郎可喜此酒。”子轩用手点指杯中之酒。 
 “此生挚爱。”阿郎笑出一对尖尖虎牙。 
 诗酒临江共话秦淮,之后几日子轩到了傍晚皆泛舟河上,等待阿郎与他赏清风明月,熟络后宇豪唤他阿兄说他长的比自己老成些,子轩反抗过受不了他鼓着腮帮子胡搅蛮缠便应允了。 
 子轩听了他用洞箫吹的那首曲子,吃了少年剥出来能拼回去的尖团(蟹)。与少年数着星斗赋了些酸诗笑笑闹闹,与有情人作快乐事不管是劫是缘。 
 友人笑他对书中之事太过沉迷,他摇头轻叹,他的人生从未如此鲜活。友人听了他的论调决定借他的书一观。虽然对书爱若珍宝,却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这本文采斐然的书。遂借了出去。这几日夜不归宿引起父亲的关注,便没有去秦淮河上与宇豪相会。 
 又过了几日夜晚做梦时隐隐听见有人,坐起身来看那人在月光下满脸泪水。 
 “阿兄我不能再陪伴你了,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回还。”宇豪立在月光之下明月照着他含泪的眼眶点点泪水划过脸颊。 
 “阿兄我心悦你。”说罢扯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走入月光中。。 
 子轩猛的惊醒他还躺在床上拉开床帐,哪里有宇豪的影子也许只是个梦,只觉得胸口疼痛闷的喘不上气,走出房门面对明月思念少年的脸。 
 作了梦不管不顾的子轩,又来到乌篷船上等那少年,故人不来立尽梧桐影。 
 那梦里东西仿佛成了真,他整日浑浑噩噩想起了那本书还可以聊以慰藉,就找友人索要,友人翻遍家中皆无踪影。唤来弟弟询问,原其赌博输钱变卖了哥哥几本古籍,其中夹着清自录。不知悔改还嫌那本书卖不上价钱。 
 子轩听了那话胸口一紧,嗓子一甜强撑着问他将书卖与何处,转身回家取钱。 
 抱着平日积攒出的银钱,跑到那家店中,店小二说可巧前脚被买走了后脚您就来了,那人穿一身黑色褂子。子轩不顾命的追出来可是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,他站在街上迷茫发懵听见有人在喊。 
 “让让。”只见着是那少年鲜衣怒马奔驰而过,回过神来什么也没有了。 
 子轩一口血吐出眼前发黑晕了过去,家人将他抬回去。再不思茶饭整日形容消瘦,奋笔疾书写尽胸中之意著成千古名篇注清自录,撒手人间。 
 不见明月君不见 情思缱绻牵情思 
 圆梦邀郎游园梦 笑叹当年成笑谈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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